第23章 伴讀甄選
關燈
小
中
大
第二十三章
最終賈璉也沒從張松那裏知道秦可卿倒底有什麽問題，但這個女嬰的不一般卻是肯定的。渾渾噩噩的告別張松回到賈府，還沒來得及回房換衣服，他就被賈代善身邊的姜傑截住直接往梨香院而去。
免了賈璉跪下請安直接讓他坐下後，賈代善笑得滿臉皺紋堆在一起，猶如九月盛開的菊花：“璉兒啊，你外祖父已經和你說了吧。怎麽樣，有信心沒有？”
如今聖上身強體壯，年近三十的太子自幼就由聖上親自教養，不僅優秀非凡如今更是在朝堂和宗室中站穩了位置，未來的聖人非他莫屬。在這種情況下，賈家就算和年紀小的皇子扯上關系也不用擔心站位的問題。
家族後代能成為皇子伴讀不僅證明家族後代的才能，更能側面證明一個家族是否得聖上的青眼。九皇子是聖上最疼愛的小兒子，賈璉要是能成為他的伴讀，就是和未來的親王打好關系，這是對賈家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賈代善為這麽開心也也不為過。
當初他選擇了救駕而非跟著曾經的太子一同政變果然是最正確的選擇，不僅讓他成當今聖上的心腹，更是讓榮國府有了賈璉這樣優秀的後代。
王夫人只會圍著後院打轉，為了不可能的權利和富貴而費盡心機忽略孩子的教養。不，就算她不用為那些耗費心機也教養不出好孩子來。出身勳貴的王夫人和出身清貴的張氏先天眼界就不同，她眼界方面的局限也會影響她的兩個孩子。
賈珠是男孩子，雖然六歲後沒有搬去外院但起碼之前是跟著他這個祖父啟蒙，後來又是跟著進士出身的西席，王夫人對他有影響卻不會太大。只是就這麽一點，也讓一個本來還算靈透的孩子徹底變成了書呆子。
天下間的讀書人不少，真正能夠出人頭地的也就那麽多。八股文只是科舉出仕的敲門磚，真正在朝堂上能用到這些的又有多少，除非一直待在翰林院，隨時起草文書文案。
問題是有王夫人這樣的母親，賈珠到時候又真的能沈寂下來就一直窩在翰林院嗎？
不管怎麽說，賈珠是長孫也還算有優點，可賈代善對賈元春卻是非常不喜。
首先就是她那大一初一出身的高貴命格。
幸好當時這話也就是在榮國府傳了一下沒有流傳到外面去，要不真的是完全沒法挽救。一個沒有出生在皇家卻命格高貴的女孩，說明什麽？
對一個女人來說，最為高貴的身份自然是身為國母的皇後，甚至是皇帝的母親——太後。
太子地位穩如磐石，太子妃更是為太子誕下了嫡長子，如無意外，這位嫡長子就會是未來的皇太孫。但太子的嫡子如今已十二歲，再過兩年就要大婚，那時賈元春才幾歲？
就算是年紀合適，賈元春以他賈代善嫡孫女的身份也坐不了太子嫡子正妃的位置！那麽賈元春這貴重的命格是什麽意思？！
沒有看清賈史氏之前賈代善倒是覺得這孫女是真好，跟他爹賈源同樣的生辰，說不定就真的命格貴重有大造化。而在跳出賈史氏給他鑄造的圍墻後，賈代善卻覺得背後升冷汗。
或許最初賈史氏和王夫人說賈元春命格貴重只是想給她未來議親添點籌碼和底蘊，但這話要是傳出榮國府未免讓人浮想聯翩。賈史氏和王夫人不知道這其中的可怕，賈代善豈會不明白。
再加上賈史氏對賈元春的教養方式，賈代善的心底更是再次紮進一根刺。
賈元春比起同齡五周歲多的女孩早熟得多，和她母親王夫人那種外露的精明幹練不同，她性格溫婉中帶著大氣，一看就知道是教養頗好的閨閣千金。只是一個千金小姐卻有著大氣的性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賈家打的是什麽算盤。
除了聖上的妃嬪，哪些女子需要大氣？
何況，還是刻意培養出的大氣。
賈元春是個很會討好人的孩子，她知道賈史氏喜歡什麽樣的孩子，就努力讓自己往這方面發展。可是她又無法完全抹去自己的想法，溫婉大氣也只是浮於表面。
這一切不免讓賈代善想起了當初的賈敏。當初賈敏要議親的時候，賈史氏也是想著將她嫁到四王甚至是皇家。在賈史氏心裏，就是做個側妃，那也比嫁給林如海這樣的落魄子弟做正妻好。
若非賈代善堅持，賈史氏很大的可能將賈敏嫁入南安王府，那時候她和如今的南安太妃可都彼此相看得差不多了。
賈代善和賈史氏想的完全不一樣，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將女兒嫁入王府宗室。在考慮女兒的婚姻能給賈府帶來多少利益的同時，他也會考慮女兒的婚姻能否幸福。
賈敏那略有些清高的性子根本就不適合嫁入王府宗室，更別提還是讓她給人做妾，還是書香世家更適合她一些。
賈代善對勳貴和清貴之間規矩的差別心知肚明，要他自己只有一個女人做不到，但對於自己的女婿，他倒是希望他只有自己的女兒一個女人。有了一雙子女的林如海倒是自覺，在賈敏沒南下之前也都是潔身自好，身邊沒有出現一個女人。
賈敏有他這個做父親的護著，賈元春卻沒有他這樣的父親。賈政的註意力都在書本上，對於賈珠這個同樣愛讀書的兒子倒是有所關註，至於賈元春這個女兒，除了每日給賈史氏請安時見上一面，再沒其他交際。
有些渾濁的黑眸看著下方頷首說自己會努力的溫雅小少年，賈代善只能在心中長長嘆息。只希望，賈璉有所作為後，能在關鍵的時候向二房伸出援手而非打壓。
他不知道自己這次的決定是否正確，可他已經再沒有其他機會。榮國府不能落於賈史氏之手，他不會給她在他死後在榮國府內代他行使夫權的機會。
對著賈璉鼓勵的笑了笑：“祖父相信璉兒一定能成功。”賈璉的背後有他和張松，成為伴讀的事基本已板上釘釘，但他不會給孩子這種感覺。有些事情，還是得必須自己努力才是。
“今兒留下來和祖父一起用晚膳吧？”正想將姜傑叫進來吩咐傳膳，賈代善發現了賈璉臉上的猶豫和欲言又止。收回手，他笑得和藹，“璉兒你有什麽事嗎，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賈璉在來梨香院路上思考再三，還是覺得秦可卿的事不能瞞著賈代善。分宗一事事關體大，不是僅憑他和張氏就能辦到的，而系統會在那時頒布這個任務，想來秦可卿一事正好是機會。
上輩子賈代善走得早，秦可卿被送到榮國府時他早已過世多時，榮國府之事都是由賈史氏做主。而這輩子賈代善還活著，只要他在，賈史氏也就蹦達不起來。關於秦可卿這件事，說不定他會有完全不同的主意和看法。
打定主意後，賈璉擡眸，黝黑的眸子就那樣定定的看著賈代善：“祖父，今日外祖父專門問了我一句話。他問我們西府是不是和東府關系很好，問我知不知道東府的敬大哥……牽線讓營膳司下面的六品小官秦邦業抱養了養生堂女嬰的事。”
“怎麽，你外祖父也跟那些女人一樣突然對這些感興趣了？”賈代善笑問，接著突然變了臉色。
張松雖然與他是姻親，但關系也只算得上是認識的陌生人，平時上朝時頂多也就是點下頭而已。今日他特意讓賈璉將這話帶給他，其中絕對不會簡單。如果不是其中有會影響到賈璉的事，想來那老頭根本就不會給他提這個醒兒。
寧國府賈代化如今擔任的是京營節度使的實職，和那營膳司扯不上關系。賈敬還在翰林院裏窩著，和營膳司更是毫無關系！那麽，營膳司下面的一個六品小官到養生堂保養一個女兒，為什麽要賈敬出面牽線？！
對此，賈代善不得不深想。打消了和賈璉一起用晚膳的想法，讓他回自己的院子後，賈代善招來姜傑，讓他詳細打探一番秦邦業抱養女兒一事的內幕。尤其是，那個被抱養的女嬰究竟有什麽身份。
賈璉回院子的步伐很慢，他在思考秦可卿的問題。祖父賈代善在聽聞他的問題後臉色變得很難看，這其中必有貓膩。讓他想不通的是，賈代善對此反應如此巨大，上輩子秦可卿又是怎麽成為賈家宗婦的？
以賈代善在賈家的地位，他要是反對，東府那邊也不可能違逆他。難不成，上輩子賈代善根本就不知道秦可卿的存在？
賈璉覺得這個推測可能性很大，但這輩子為何會改變，他卻仍然想不通。
這個時間段張氏應該正在榮慶堂和王夫人一起伺候賈史氏用晚膳，是以賈璉的兩個小廝只是跟在他身後而沒有催他。
從他五周歲開始正式前往張氏族學讀書開始，張氏和賈赦就各給他配了一個小廝。一個名奉劍，是他乳娘趙嬤嬤的小兒子，只比他大差不多三個月；另一個叫捧書，是賈赦派來的，比他大三歲的樣子。
賈璉只知道這捧書也是榮國府的家生子，老娘管著內宅主子們衣物的浣洗，老父在他出生不久就因病不在了。
說來，這“奉劍”和“捧書”的名字並非賈璉所取而是系統所為。賈璉覺得這名字沒什麽，比起上輩子賈寶玉身邊那些“掃紅”“鋤藥”什麽的有實際意義多了，就直接拿來用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剛開始念這兩個名字時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後來時間慢慢長了，這種感覺也就消失了，倒讓他以為這不過是錯覺。
就在他絞盡腦汁的努力分析猜想卻仍然一頭霧水時，系統終於不願在聽他意識裏的“為什麽”給他解惑了。
【上輩子你母親早就逝世了，賈家和張家應該鬧得很僵。這種情況下，你覺得你外祖父還會提醒你祖父麽？】
系統的突然出聲並未嚇到賈璉，他那樣的在意識裏狂轟濫炸不就是想讓系統給他解惑麽。低頭狡黠的笑了笑後，他才用意識問道。
【還是不明白，外祖父為什麽要那麽關註秦可卿？】
【……】
系統如果有手，大概會很無奈的撫額。培養了賈璉這麽久，分析能力還是這麽差，他要是真能成為權臣系統會覺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偉大。
【賈璉，你覺得奪嫡會很簡單嗎？】
賈璉在意識裏搖頭。
【那麽，你覺得七皇子在上位前，籌劃了多長時間？】
賈璉腳步一頓，只覺背後生涼，遲疑的開口。
【七皇子現在才多大，不會吧？】
九皇子還有差不多半年才六歲，七皇子比他大六歲左右。還不到十二歲的孩子就開始考慮奪嫡的事了，就算賈璉知道皇家的孩子普遍早熟，但這也早熟得太誇張了吧？！
【這就是你和七皇子的差距。所以他上輩子能成為天下之主，而你，卻是死在流放的路上。】
明明是冷冰冰沒有起伏的語調，賈璉卻還是聽出了其中的鄙夷，不過他也早就習慣系統對他的態度。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系統各種看不上他卻幫助他重生還培養他。
【關於七皇子的身份，你應該很清楚。如果太子能夠上位，他倒是很安全。但如果太子不能上位呢？】
當今聖上隆旭帝前後一共有三任皇後。
第一任皇後乃是隆旭帝登基後追封的出身名門世家的肖氏。肖氏乃隆旭帝做王爺時的正妃，在如今的太子兩歲時被封為王府世子後不久因病逝世。肖氏與隆旭帝少年夫妻，雖說未曾琴瑟和鳴卻也舉案齊眉。
對這位結發妻子隆旭帝很是喜愛，要不也不會那麽早就上折將兩人唯一的孩子請立為世子，可惜紅顏薄命早早就離世，不過這也為她的兒子創造了條件。死在人生最好年華的王妃留給隆旭帝的全是美好回憶，對他們兩唯一的骨血太子更是愛屋及烏。
隆旭帝那麽多兒子和女兒，唯有太子是他親自教養的。
隆旭帝的第二任皇後是他的繼王妃，真正意義上的元後。這位皇後雖容貌美艷卻不得隆旭帝的心，不到三十歲就在後宮中香消玉殞，且終身無子。
隆旭帝的第三任皇後就是七皇子的生母梅淑妃。
第二任皇後逝世後，後宮不可無主，眾臣上書請立後。當時最有可能登上後位的是生育了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甄貴妃以及三皇子的母妃花賢妃，二人中呼聲最高的是甄貴妃。
甄貴妃出身江南甄家。
甄家算不得什麽大家族，但甄家的老封君卻是隆旭帝的乳娘。隆旭帝生母早逝，未出宮建府前在宮裏跟小透明也差不離多少。捧高踩低的奴才宮裏從不缺，而甄氏一直守在他身邊照顧他保護他，在隆旭帝心裏的地位和母親也差不多。
甄貴妃容貌不算頂尖，但對隆旭帝的習慣和愛好基本都了解。再加上她是甄氏的小女兒，隆旭帝對她也是愛屋及烏，從入宮開始就榮寵不斷，後來更是誕下兩位皇子和三位公主，說是後宮第一人也不為過。
不過這位後宮第一人在隆旭帝的心裏仍然比不上他的太子，所以立後之時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四妃裏只育有一位公主的梅淑妃。繼後也是嫡妻，不管是甄貴妃還是花賢妃中的哪一個上位，她們的兒子就會成為嫡子，從而影響到太子的地位。
對於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在後宮裏一向淡然的梅淑妃平淡的接受，在冊封大大典上接過鳳印和金冊，成為大慶朝的國母。梅皇後的父親翰林院學士梅毅在得封承恩公後，直接辭官回家，從此約束梅家子弟，輕易不外出。
梅家自是比不得太子外家肖家，但在清流中也頗有清譽。只是清譽再多卻無實權在手，梅家梅毅是他這一代官位最高的，也不過是五品翰林院學士。其餘梅家人都外放，最高的也不過從五品。
梅皇後最初是隆旭帝的側妃，隆旭帝登基後因資歷和育有一女而成為四妃之一，立知書達理的她為後大臣們倒也無從反對。而她這樣的身份再加上梅家的識趣，隆旭帝既不用擔心外戚的問題，也不用擔心她誕下皇子後會對太子造成威脅。
初一、十五二日前往皇後寢殿是歷代歷朝後宮的規矩，梅皇後因此兩年後生下七皇子。
在梅皇後的教導下，七皇子從小就乖巧可愛，和大他十五歲的太子哥哥很是親近。不管是在上書房還是其他方面，七皇子從來不是隆旭帝兒子裏表現最好的那一個，卻也不是最差的那一個。他總是中等偏上，既能得到隆旭帝的讚揚也不會引起其他兄弟的忌憚。
想到這裏，賈璉恍然大悟，原來系統所說的是這個意思。七皇子就是在韜光養晦也磨滅不了他嫡子的身份，太子上位還好，對這位與他年齡相差甚大的弟弟也不會怎麽樣。如果是其他皇子上位的話，梅皇後和七皇子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想明白了？】
賈璉點頭，隨後苦笑。
【系統你還有很多沒說吧？比如說梅家和張家的關系，比如說肖家甄家和花家……真是太覆雜了。】
【後宮牽涉著前朝政治，怎麽可能不覆雜。賈璉，有些話說得太明白反而沒有意思。你既然想要做權臣，就要學會自己思考問題。沒有誰能幫你一輩子，就算是你的幕僚，你就能保證他不背叛你？】
【你要記住，如果你想要做有善終的權臣，從某方面來說，你和孤臣也差不了多少。】
賈璉不明白系統話裏的意思，權臣和孤臣差別大了去了，怎麽會差不離多少。不過他也不會反駁系統，也許他現在理解不了，等哪一日他就忽然開竅就明白了呢。
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少次，他可說是習以為常，雖然說如此就是承認自己的智商不行。要知道，剛從系統那裏得知“智商”的意思時，他可是消沈了快半個月。
果然，就和系統所說的一樣。他從賈赦那裏遺傳了太多不好的東西，要是更像張氏的話，他的智商就不用被系統一直鄙視了。
【管他權臣孤臣，我現在只是覺得很可怕。背後有這麽大的一張網，且七皇子對勳貴們歷來就不喜，再加上幕／後推手，榮國府不抄家才奇怪了。系統，我有個疑問，你能回答我嗎？】
【什麽？】
提腳邁進大房院子，賈璉低頭。
【上輩子，二房真的承襲了榮國府的爵位嗎？】
良久的沈默後，系統才有了回應。
【我一直在想你什麽時候會問，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問起。】
【最初重生時，我以為榮國府的敗落是因為二房做了不少事結果卻推到了大房這邊。可是重來這一輩子，我見識了太多，不得不懷疑當初榮國府會走到那一步其實不僅僅是二房的問題。】
賈璉走回房間，在墨意和畫情的伺候下換上易於行動的常服。他漂亮的桃花眼半闔：“母親回來了麽？”
“奶奶還沒回來。”畫情捧來一杯清茶放下，“剛剛奶奶傳話回來璉哥兒您要餓了的話就先傳膳，不用等她了。”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賈璉繼續問：“父親呢？”
“大爺在正房。”墨意收拾好賈璉換下的衣服走過來回到，“要傳膳麽，璉哥兒？”
賈璉搖頭：“待母親回來後告訴我，晚膳我和父親母親一起用。你們先下去吧。”
“是。”兩個丫環屈膝行禮後退了出去，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系統才再次出聲。
【上輩子榮國府的爵位就在你父親身上到頭了。賈寶玉出獄後沒有回二房，跟著救治過他和王熙鳳的和尚道士出家離開。賈政與王夫人回了金陵，可惜榮國府的祭田早就被王夫人偷偷賣掉，夫妻兩的日子很困窘。過得最好的要算李紈和賈蘭，不過因為賈蘭不能參加科舉所以從的是武。】
賈璉面無表情的聽著，直到最後說道李紈母子才挑了挑眉，冷笑了下。
【這麽說，賈府眾人得善終的就是李紈母子了？】
【賈蘭剛剛有點成績的時候就死在戰場上，李紈繼少時守寡之後，中年喪子。】
賈璉嘴裏冷笑不斷，上輩子這榮國府的結局還真是……全滅啊。
【系統，我終於明白你頒布的那些任務了。又是分宗又是分家的，不離開他們那些豬隊友，這輩子我就是再努力也逃不開上輩子那樣的淒慘結局，對吧？】
【你們賈家的人都是典型的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典型，包括上輩子的你。】
之後無論賈璉再怎麽說話，系統也沒再出現。今日他和系統溝通的已經足夠多，雖然還有很多疑惑沒能徹底解除，但賈璉也不能全部都依靠系統。張家背後龐大的關系網絡他現在只知道冰山一角，為了讓榮國府不再走上老路，這次忠順王的伴讀，他非當不可才行。
九皇子的伴讀甄選隆旭帝很看重，梅皇後一向頗有賢名，對宮中的皇子和公主都一視同仁，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留下什麽把柄。
伴讀人選共有十二名，年歲從最小的如賈璉還不滿六歲到最大的鎮國公牛清年滿九歲的孫子。對他們的考校分為文武兩項，概因大慶朝的皇子都是早上習文下午學武。
最終伴讀兩名，按照慣例來說應該是武將出身一名，文臣出身一名。文臣那邊最終人選是誰不清楚，但武將這邊基本已經確認為賈璉。最開始還有人不服，等考校結果出來後，眾人都對賈璉的勝出心服口服。
校場不遠處花木掩映的亭子中，兩個少年一個小男孩興致勃勃對著校場上考校的伴讀人選們指指點點。其中穿著寶藍色長衫郎眉星目的俊雅少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對身邊的青衣少年說道：“那就是你時常提在嘴裏的表弟？果然不錯。”
青衣少年張茂頷首：“那正是我姑母的獨子賈璉。說來七殿下時常上我家這卻是第一次見到他吧。”
“時間不湊巧，這不就見到了。”七皇子側頭看向身旁穿著一身皇子常服，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的小男孩，“九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位賈璉就是你的伴讀之一了，覺得怎麽樣？”
九皇子擡頭眨了眨眼，嘟著嘴說：“七哥，就是我不想讓他當我的伴讀也不行吧？”
“怎麽，九弟覺得他不合適？”七皇子挑眉。
“那賈璉長得是挺好看，但他那麽厲害哪裏會聽我的。”九皇子扁著嘴說，“七哥，我可不希望身邊多個伴讀對我指手畫腳。”
七皇子黑眸氤氳了一下隨後立即又清明起來，拍了拍九皇子的頭，他笑著安慰：“你想多了，九弟。你是皇子，你是主他是臣，豈有他對你說三道四的理兒。”
“七哥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九皇子老氣橫秋的點頭，“昨兒二皇兄家的大侄子跟我說選伴讀一定得留神，要是選到一個他身邊那種事事處處都要管著他的，我在上書房的日子就要水深火熱了。”
黑眸微瞇掩藏其中的淩厲，七皇子承襲自梅皇後的薄唇緊緊抿在一起。
九皇子是隆旭帝最年幼的兒子，生母乃是出身普通的一名貴人。生產後血崩，在隆旭帝的安排下就被抱到了皇後的永壽宮。玉牒雖然未曾更改，九皇子也算得上是皇後的養子，半個嫡子。
而今隆旭帝逐漸老邁，太子和前面幾位已經成人的皇子之間的爭鬥也有了一些端倪。梅皇後一脈不管是在後宮還是前朝眾人眼裏都屬於強硬，算得上是後宮裏比較重要的一股力量。而今二皇子的長子如此和九皇子說話，要說後面沒人安排七皇子才不相信。
這個後宮果然就如母後所說一般冰冷殘酷，那些爭鬥，不是你不想沾染就能不沾染的。不管是母後還是他從來都表現得與世無爭，可這些人卻還是要對他們出手！
蹲下／身，七皇子與九皇子眼睛平視：“九弟，你想說的七哥已經明白。放心吧，七哥一定會保護好你和母後的。”
九皇子點頭，小拳頭緊握：“我也會保護七哥和母後！”
他從懂事起就知道母後不是他的親身母親，但母後對他的照顧從來都是無微不至，母後給予他的母愛和七哥還有五姐也差不離多少。更何況，父皇親口告訴他，他的母妃在臨死前懇求父皇將他抱給母後撫養。
母妃在整個後宮裏，信任的唯有皇後一人。
這並非父皇告訴他的，這是九皇子通過自己外家安排人手打聽出來的。而且母妃和母後之間的特殊關系，整個後宮目前也就只有他和母後兩人知道，並且，永遠都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母妃當初的血崩並非天意而是人為，九皇子那時候沒辦法保護她，現在他一定會努力保護他的另一個母親。
外人都以為九皇子和皇後不過是情面上的關系，畢竟他的身邊有來自各個勢力的太監和丫環，但實際上，皇後就是他的母親，皇後所出的五姐和七哥就是他的親姐姐和親兄長！
“小九你還小！”七皇子眼神溫柔，他重重的在九皇子的肩膀上拍了拍，“在你長大之前不用考慮這麽覆雜的問題，七哥會保護好你的。所以你現在的目標，就是好好長大。”
翻了個白眼，九皇子撅著嘴：“也就只有七哥你和母後老覺得我是孩子，你看其他人哪裏將我當孩子了。我要真是孩子，早在這後宮裏連渣渣都不剩了。”接著他冷哼一聲擡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張茂，“餵，你能肯定你那賈璉表弟不會出什麽問題？榮國府賈赦的名聲我這個在宮裏長大的也清楚，他的兒子差別能有那麽大？”
“九殿下可以先試試，您要是不滿意直接到聖上面前哭鬧一下，就能將他換掉了。”張茂不卑不亢的說。
九皇子臉色微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不說話了。要不是這張茂是七哥得用之人，他才不會就這麽放過他！要知道，宮裏敢這麽擠兌他的，最終結果要麽是被他想辦法弄去冷宮，要麽就是被席子一卷送去城外的亂葬崗。
年紀是他的一大優點，不趁這個時候在父皇那裏哭鬧多要點好處，他以後怎麽辦？出宮建府需要大量錢財，就靠內務府給的那麽點份例銀子哪夠用！外家能給他的幫助畢竟有限，而母後……
梅家本就是書香世界，錢財也不多。梅皇後不管是在王府後院還是進宮後都沒在錢財上動腦筋，能給他們三兄妹的也不多。五姐去年嫁到北靜王家做王妃，母後又拿了自己大半的嫁妝給她添妝，剩下的體己真不多。
他和七哥以後用錢的地方都多，他不趁現在從父皇那裏多撈點怎麽行。
張茂和九皇子之間的小玩笑七皇子並不在意。九皇子年紀雖小卻有分寸，張茂更是他的心腹，兩人就算有不對盤，但在大事上卻絕不會出漏子，這點自信七皇子還是有的。
賈璉此人七皇子早就知道，張松對這個外孫的評價他也知道。對七皇子來說，賈璉或許確實是個可造之才，可在這之前，他也不過是一個還不滿五歲的孩子，七皇子更看重的是他身後的賈代善。
賈代善說是武將中的老狐貍也不為過。大慶朝開國以來，只有他這個八公第二代還襲的是國公爵。這其中有他當初沒有站隊並且救駕的原因，但他那麽幹脆就將兵權上交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賈代善十來歲就參軍，到離開軍隊的時候已經在軍中待了二十多年。就算兵權不在手裏，他在軍中的人脈也不會立即就散掉。前兩年賈代善可是又去北疆邊境待了近兩年時間，這人脈豈不是又鞏固了一番。
七皇子沒想著參與進他幾個皇兄之間的爭鬥離去，但起碼，他必須得擁有自保的能力。如今軍方勢力，他能夠插手的，也就賈代善這裏了。所以對於張松走了點門路將賈璉的名字加到九弟伴讀甄選名單中，七皇子是樂見其成的。
張茂果然懂他的心，那麽隱晦的暗示也能明白。
當然，更厲害的還是張松那只老狐貍，只是張茂傳的那麽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能讓他達成心願。
不知道有兩個狐貍長輩的賈璉又怎麽樣？
七皇子倒是聽說過賈璉年紀輕輕就文武雙全，問題是文武雙全的也不一定就是他所需要的人才。是成為他手裏的一顆棋子還是做他手裏的一名棋手，還得看賈璉自己。相信賈璉不會讓他失望才是，畢竟，他可是備受張松稱讚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最終賈璉也沒從張松那裏知道秦可卿倒底有什麽問題，但這個女嬰的不一般卻是肯定的。渾渾噩噩的告別張松回到賈府，還沒來得及回房換衣服，他就被賈代善身邊的姜傑截住直接往梨香院而去。
免了賈璉跪下請安直接讓他坐下後，賈代善笑得滿臉皺紋堆在一起，猶如九月盛開的菊花：“璉兒啊，你外祖父已經和你說了吧。怎麽樣，有信心沒有？”
如今聖上身強體壯，年近三十的太子自幼就由聖上親自教養，不僅優秀非凡如今更是在朝堂和宗室中站穩了位置，未來的聖人非他莫屬。在這種情況下，賈家就算和年紀小的皇子扯上關系也不用擔心站位的問題。
家族後代能成為皇子伴讀不僅證明家族後代的才能，更能側面證明一個家族是否得聖上的青眼。九皇子是聖上最疼愛的小兒子，賈璉要是能成為他的伴讀，就是和未來的親王打好關系，這是對賈家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賈代善為這麽開心也也不為過。
當初他選擇了救駕而非跟著曾經的太子一同政變果然是最正確的選擇，不僅讓他成當今聖上的心腹，更是讓榮國府有了賈璉這樣優秀的後代。
王夫人只會圍著後院打轉，為了不可能的權利和富貴而費盡心機忽略孩子的教養。不，就算她不用為那些耗費心機也教養不出好孩子來。出身勳貴的王夫人和出身清貴的張氏先天眼界就不同，她眼界方面的局限也會影響她的兩個孩子。
賈珠是男孩子，雖然六歲後沒有搬去外院但起碼之前是跟著他這個祖父啟蒙，後來又是跟著進士出身的西席，王夫人對他有影響卻不會太大。只是就這麽一點，也讓一個本來還算靈透的孩子徹底變成了書呆子。
天下間的讀書人不少，真正能夠出人頭地的也就那麽多。八股文只是科舉出仕的敲門磚，真正在朝堂上能用到這些的又有多少，除非一直待在翰林院，隨時起草文書文案。
問題是有王夫人這樣的母親，賈珠到時候又真的能沈寂下來就一直窩在翰林院嗎？
不管怎麽說，賈珠是長孫也還算有優點，可賈代善對賈元春卻是非常不喜。
首先就是她那大一初一出身的高貴命格。
幸好當時這話也就是在榮國府傳了一下沒有流傳到外面去，要不真的是完全沒法挽救。一個沒有出生在皇家卻命格高貴的女孩，說明什麽？
對一個女人來說，最為高貴的身份自然是身為國母的皇後，甚至是皇帝的母親——太後。
太子地位穩如磐石，太子妃更是為太子誕下了嫡長子，如無意外，這位嫡長子就會是未來的皇太孫。但太子的嫡子如今已十二歲，再過兩年就要大婚，那時賈元春才幾歲？
就算是年紀合適，賈元春以他賈代善嫡孫女的身份也坐不了太子嫡子正妃的位置！那麽賈元春這貴重的命格是什麽意思？！
沒有看清賈史氏之前賈代善倒是覺得這孫女是真好，跟他爹賈源同樣的生辰，說不定就真的命格貴重有大造化。而在跳出賈史氏給他鑄造的圍墻後，賈代善卻覺得背後升冷汗。
或許最初賈史氏和王夫人說賈元春命格貴重只是想給她未來議親添點籌碼和底蘊，但這話要是傳出榮國府未免讓人浮想聯翩。賈史氏和王夫人不知道這其中的可怕，賈代善豈會不明白。
再加上賈史氏對賈元春的教養方式，賈代善的心底更是再次紮進一根刺。
賈元春比起同齡五周歲多的女孩早熟得多，和她母親王夫人那種外露的精明幹練不同，她性格溫婉中帶著大氣，一看就知道是教養頗好的閨閣千金。只是一個千金小姐卻有著大氣的性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賈家打的是什麽算盤。
除了聖上的妃嬪，哪些女子需要大氣？
何況，還是刻意培養出的大氣。
賈元春是個很會討好人的孩子，她知道賈史氏喜歡什麽樣的孩子，就努力讓自己往這方面發展。可是她又無法完全抹去自己的想法，溫婉大氣也只是浮於表面。
這一切不免讓賈代善想起了當初的賈敏。當初賈敏要議親的時候，賈史氏也是想著將她嫁到四王甚至是皇家。在賈史氏心裏，就是做個側妃，那也比嫁給林如海這樣的落魄子弟做正妻好。
若非賈代善堅持，賈史氏很大的可能將賈敏嫁入南安王府，那時候她和如今的南安太妃可都彼此相看得差不多了。
賈代善和賈史氏想的完全不一樣，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將女兒嫁入王府宗室。在考慮女兒的婚姻能給賈府帶來多少利益的同時，他也會考慮女兒的婚姻能否幸福。
賈敏那略有些清高的性子根本就不適合嫁入王府宗室，更別提還是讓她給人做妾，還是書香世家更適合她一些。
賈代善對勳貴和清貴之間規矩的差別心知肚明，要他自己只有一個女人做不到，但對於自己的女婿，他倒是希望他只有自己的女兒一個女人。有了一雙子女的林如海倒是自覺，在賈敏沒南下之前也都是潔身自好，身邊沒有出現一個女人。
賈敏有他這個做父親的護著，賈元春卻沒有他這樣的父親。賈政的註意力都在書本上，對於賈珠這個同樣愛讀書的兒子倒是有所關註，至於賈元春這個女兒，除了每日給賈史氏請安時見上一面，再沒其他交際。
有些渾濁的黑眸看著下方頷首說自己會努力的溫雅小少年，賈代善只能在心中長長嘆息。只希望，賈璉有所作為後，能在關鍵的時候向二房伸出援手而非打壓。
他不知道自己這次的決定是否正確，可他已經再沒有其他機會。榮國府不能落於賈史氏之手，他不會給她在他死後在榮國府內代他行使夫權的機會。
對著賈璉鼓勵的笑了笑：“祖父相信璉兒一定能成功。”賈璉的背後有他和張松，成為伴讀的事基本已板上釘釘，但他不會給孩子這種感覺。有些事情，還是得必須自己努力才是。
“今兒留下來和祖父一起用晚膳吧？”正想將姜傑叫進來吩咐傳膳，賈代善發現了賈璉臉上的猶豫和欲言又止。收回手，他笑得和藹，“璉兒你有什麽事嗎，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賈璉在來梨香院路上思考再三，還是覺得秦可卿的事不能瞞著賈代善。分宗一事事關體大，不是僅憑他和張氏就能辦到的，而系統會在那時頒布這個任務，想來秦可卿一事正好是機會。
上輩子賈代善走得早，秦可卿被送到榮國府時他早已過世多時，榮國府之事都是由賈史氏做主。而這輩子賈代善還活著，只要他在，賈史氏也就蹦達不起來。關於秦可卿這件事，說不定他會有完全不同的主意和看法。
打定主意後，賈璉擡眸，黝黑的眸子就那樣定定的看著賈代善：“祖父，今日外祖父專門問了我一句話。他問我們西府是不是和東府關系很好，問我知不知道東府的敬大哥……牽線讓營膳司下面的六品小官秦邦業抱養了養生堂女嬰的事。”
“怎麽，你外祖父也跟那些女人一樣突然對這些感興趣了？”賈代善笑問，接著突然變了臉色。
張松雖然與他是姻親，但關系也只算得上是認識的陌生人，平時上朝時頂多也就是點下頭而已。今日他特意讓賈璉將這話帶給他，其中絕對不會簡單。如果不是其中有會影響到賈璉的事，想來那老頭根本就不會給他提這個醒兒。
寧國府賈代化如今擔任的是京營節度使的實職，和那營膳司扯不上關系。賈敬還在翰林院裏窩著，和營膳司更是毫無關系！那麽，營膳司下面的一個六品小官到養生堂保養一個女兒，為什麽要賈敬出面牽線？！
對此，賈代善不得不深想。打消了和賈璉一起用晚膳的想法，讓他回自己的院子後，賈代善招來姜傑，讓他詳細打探一番秦邦業抱養女兒一事的內幕。尤其是，那個被抱養的女嬰究竟有什麽身份。
賈璉回院子的步伐很慢，他在思考秦可卿的問題。祖父賈代善在聽聞他的問題後臉色變得很難看，這其中必有貓膩。讓他想不通的是，賈代善對此反應如此巨大，上輩子秦可卿又是怎麽成為賈家宗婦的？
以賈代善在賈家的地位，他要是反對，東府那邊也不可能違逆他。難不成，上輩子賈代善根本就不知道秦可卿的存在？
賈璉覺得這個推測可能性很大，但這輩子為何會改變，他卻仍然想不通。
這個時間段張氏應該正在榮慶堂和王夫人一起伺候賈史氏用晚膳，是以賈璉的兩個小廝只是跟在他身後而沒有催他。
從他五周歲開始正式前往張氏族學讀書開始，張氏和賈赦就各給他配了一個小廝。一個名奉劍，是他乳娘趙嬤嬤的小兒子，只比他大差不多三個月；另一個叫捧書，是賈赦派來的，比他大三歲的樣子。
賈璉只知道這捧書也是榮國府的家生子，老娘管著內宅主子們衣物的浣洗，老父在他出生不久就因病不在了。
說來，這“奉劍”和“捧書”的名字並非賈璉所取而是系統所為。賈璉覺得這名字沒什麽，比起上輩子賈寶玉身邊那些“掃紅”“鋤藥”什麽的有實際意義多了，就直接拿來用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剛開始念這兩個名字時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後來時間慢慢長了，這種感覺也就消失了，倒讓他以為這不過是錯覺。
就在他絞盡腦汁的努力分析猜想卻仍然一頭霧水時，系統終於不願在聽他意識裏的“為什麽”給他解惑了。
【上輩子你母親早就逝世了，賈家和張家應該鬧得很僵。這種情況下，你覺得你外祖父還會提醒你祖父麽？】
系統的突然出聲並未嚇到賈璉，他那樣的在意識裏狂轟濫炸不就是想讓系統給他解惑麽。低頭狡黠的笑了笑後，他才用意識問道。
【還是不明白，外祖父為什麽要那麽關註秦可卿？】
【……】
系統如果有手，大概會很無奈的撫額。培養了賈璉這麽久，分析能力還是這麽差，他要是真能成為權臣系統會覺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偉大。
【賈璉，你覺得奪嫡會很簡單嗎？】
賈璉在意識裏搖頭。
【那麽，你覺得七皇子在上位前，籌劃了多長時間？】
賈璉腳步一頓，只覺背後生涼，遲疑的開口。
【七皇子現在才多大，不會吧？】
九皇子還有差不多半年才六歲，七皇子比他大六歲左右。還不到十二歲的孩子就開始考慮奪嫡的事了，就算賈璉知道皇家的孩子普遍早熟，但這也早熟得太誇張了吧？！
【這就是你和七皇子的差距。所以他上輩子能成為天下之主，而你，卻是死在流放的路上。】
明明是冷冰冰沒有起伏的語調，賈璉卻還是聽出了其中的鄙夷，不過他也早就習慣系統對他的態度。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系統各種看不上他卻幫助他重生還培養他。
【關於七皇子的身份，你應該很清楚。如果太子能夠上位，他倒是很安全。但如果太子不能上位呢？】
當今聖上隆旭帝前後一共有三任皇後。
第一任皇後乃是隆旭帝登基後追封的出身名門世家的肖氏。肖氏乃隆旭帝做王爺時的正妃，在如今的太子兩歲時被封為王府世子後不久因病逝世。肖氏與隆旭帝少年夫妻，雖說未曾琴瑟和鳴卻也舉案齊眉。
對這位結發妻子隆旭帝很是喜愛，要不也不會那麽早就上折將兩人唯一的孩子請立為世子，可惜紅顏薄命早早就離世，不過這也為她的兒子創造了條件。死在人生最好年華的王妃留給隆旭帝的全是美好回憶，對他們兩唯一的骨血太子更是愛屋及烏。
隆旭帝那麽多兒子和女兒，唯有太子是他親自教養的。
隆旭帝的第二任皇後是他的繼王妃，真正意義上的元後。這位皇後雖容貌美艷卻不得隆旭帝的心，不到三十歲就在後宮中香消玉殞，且終身無子。
隆旭帝的第三任皇後就是七皇子的生母梅淑妃。
第二任皇後逝世後，後宮不可無主，眾臣上書請立後。當時最有可能登上後位的是生育了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甄貴妃以及三皇子的母妃花賢妃，二人中呼聲最高的是甄貴妃。
甄貴妃出身江南甄家。
甄家算不得什麽大家族，但甄家的老封君卻是隆旭帝的乳娘。隆旭帝生母早逝，未出宮建府前在宮裏跟小透明也差不離多少。捧高踩低的奴才宮裏從不缺，而甄氏一直守在他身邊照顧他保護他，在隆旭帝心裏的地位和母親也差不多。
甄貴妃容貌不算頂尖，但對隆旭帝的習慣和愛好基本都了解。再加上她是甄氏的小女兒，隆旭帝對她也是愛屋及烏，從入宮開始就榮寵不斷，後來更是誕下兩位皇子和三位公主，說是後宮第一人也不為過。
不過這位後宮第一人在隆旭帝的心裏仍然比不上他的太子，所以立後之時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四妃裏只育有一位公主的梅淑妃。繼後也是嫡妻，不管是甄貴妃還是花賢妃中的哪一個上位，她們的兒子就會成為嫡子，從而影響到太子的地位。
對於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在後宮裏一向淡然的梅淑妃平淡的接受，在冊封大大典上接過鳳印和金冊，成為大慶朝的國母。梅皇後的父親翰林院學士梅毅在得封承恩公後，直接辭官回家，從此約束梅家子弟，輕易不外出。
梅家自是比不得太子外家肖家，但在清流中也頗有清譽。只是清譽再多卻無實權在手，梅家梅毅是他這一代官位最高的，也不過是五品翰林院學士。其餘梅家人都外放，最高的也不過從五品。
梅皇後最初是隆旭帝的側妃，隆旭帝登基後因資歷和育有一女而成為四妃之一，立知書達理的她為後大臣們倒也無從反對。而她這樣的身份再加上梅家的識趣，隆旭帝既不用擔心外戚的問題，也不用擔心她誕下皇子後會對太子造成威脅。
初一、十五二日前往皇後寢殿是歷代歷朝後宮的規矩，梅皇後因此兩年後生下七皇子。
在梅皇後的教導下，七皇子從小就乖巧可愛，和大他十五歲的太子哥哥很是親近。不管是在上書房還是其他方面，七皇子從來不是隆旭帝兒子裏表現最好的那一個，卻也不是最差的那一個。他總是中等偏上，既能得到隆旭帝的讚揚也不會引起其他兄弟的忌憚。
想到這裏，賈璉恍然大悟，原來系統所說的是這個意思。七皇子就是在韜光養晦也磨滅不了他嫡子的身份，太子上位還好，對這位與他年齡相差甚大的弟弟也不會怎麽樣。如果是其他皇子上位的話，梅皇後和七皇子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想明白了？】
賈璉點頭，隨後苦笑。
【系統你還有很多沒說吧？比如說梅家和張家的關系，比如說肖家甄家和花家……真是太覆雜了。】
【後宮牽涉著前朝政治，怎麽可能不覆雜。賈璉，有些話說得太明白反而沒有意思。你既然想要做權臣，就要學會自己思考問題。沒有誰能幫你一輩子，就算是你的幕僚，你就能保證他不背叛你？】
【你要記住，如果你想要做有善終的權臣，從某方面來說，你和孤臣也差不了多少。】
賈璉不明白系統話裏的意思，權臣和孤臣差別大了去了，怎麽會差不離多少。不過他也不會反駁系統，也許他現在理解不了，等哪一日他就忽然開竅就明白了呢。
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少次，他可說是習以為常，雖然說如此就是承認自己的智商不行。要知道，剛從系統那裏得知“智商”的意思時，他可是消沈了快半個月。
果然，就和系統所說的一樣。他從賈赦那裏遺傳了太多不好的東西，要是更像張氏的話，他的智商就不用被系統一直鄙視了。
【管他權臣孤臣，我現在只是覺得很可怕。背後有這麽大的一張網，且七皇子對勳貴們歷來就不喜，再加上幕／後推手，榮國府不抄家才奇怪了。系統，我有個疑問，你能回答我嗎？】
【什麽？】
提腳邁進大房院子，賈璉低頭。
【上輩子，二房真的承襲了榮國府的爵位嗎？】
良久的沈默後，系統才有了回應。
【我一直在想你什麽時候會問，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問起。】
【最初重生時，我以為榮國府的敗落是因為二房做了不少事結果卻推到了大房這邊。可是重來這一輩子，我見識了太多，不得不懷疑當初榮國府會走到那一步其實不僅僅是二房的問題。】
賈璉走回房間，在墨意和畫情的伺候下換上易於行動的常服。他漂亮的桃花眼半闔：“母親回來了麽？”
“奶奶還沒回來。”畫情捧來一杯清茶放下，“剛剛奶奶傳話回來璉哥兒您要餓了的話就先傳膳，不用等她了。”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賈璉繼續問：“父親呢？”
“大爺在正房。”墨意收拾好賈璉換下的衣服走過來回到，“要傳膳麽，璉哥兒？”
賈璉搖頭：“待母親回來後告訴我，晚膳我和父親母親一起用。你們先下去吧。”
“是。”兩個丫環屈膝行禮後退了出去，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系統才再次出聲。
【上輩子榮國府的爵位就在你父親身上到頭了。賈寶玉出獄後沒有回二房，跟著救治過他和王熙鳳的和尚道士出家離開。賈政與王夫人回了金陵，可惜榮國府的祭田早就被王夫人偷偷賣掉，夫妻兩的日子很困窘。過得最好的要算李紈和賈蘭，不過因為賈蘭不能參加科舉所以從的是武。】
賈璉面無表情的聽著，直到最後說道李紈母子才挑了挑眉，冷笑了下。
【這麽說，賈府眾人得善終的就是李紈母子了？】
【賈蘭剛剛有點成績的時候就死在戰場上，李紈繼少時守寡之後，中年喪子。】
賈璉嘴裏冷笑不斷，上輩子這榮國府的結局還真是……全滅啊。
【系統，我終於明白你頒布的那些任務了。又是分宗又是分家的，不離開他們那些豬隊友，這輩子我就是再努力也逃不開上輩子那樣的淒慘結局，對吧？】
【你們賈家的人都是典型的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典型，包括上輩子的你。】
之後無論賈璉再怎麽說話，系統也沒再出現。今日他和系統溝通的已經足夠多，雖然還有很多疑惑沒能徹底解除，但賈璉也不能全部都依靠系統。張家背後龐大的關系網絡他現在只知道冰山一角，為了讓榮國府不再走上老路，這次忠順王的伴讀，他非當不可才行。
九皇子的伴讀甄選隆旭帝很看重，梅皇後一向頗有賢名，對宮中的皇子和公主都一視同仁，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留下什麽把柄。
伴讀人選共有十二名，年歲從最小的如賈璉還不滿六歲到最大的鎮國公牛清年滿九歲的孫子。對他們的考校分為文武兩項，概因大慶朝的皇子都是早上習文下午學武。
最終伴讀兩名，按照慣例來說應該是武將出身一名，文臣出身一名。文臣那邊最終人選是誰不清楚，但武將這邊基本已經確認為賈璉。最開始還有人不服，等考校結果出來後，眾人都對賈璉的勝出心服口服。
校場不遠處花木掩映的亭子中，兩個少年一個小男孩興致勃勃對著校場上考校的伴讀人選們指指點點。其中穿著寶藍色長衫郎眉星目的俊雅少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對身邊的青衣少年說道：“那就是你時常提在嘴裏的表弟？果然不錯。”
青衣少年張茂頷首：“那正是我姑母的獨子賈璉。說來七殿下時常上我家這卻是第一次見到他吧。”
“時間不湊巧，這不就見到了。”七皇子側頭看向身旁穿著一身皇子常服，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的小男孩，“九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位賈璉就是你的伴讀之一了，覺得怎麽樣？”
九皇子擡頭眨了眨眼，嘟著嘴說：“七哥，就是我不想讓他當我的伴讀也不行吧？”
“怎麽，九弟覺得他不合適？”七皇子挑眉。
“那賈璉長得是挺好看，但他那麽厲害哪裏會聽我的。”九皇子扁著嘴說，“七哥，我可不希望身邊多個伴讀對我指手畫腳。”
七皇子黑眸氤氳了一下隨後立即又清明起來，拍了拍九皇子的頭，他笑著安慰：“你想多了，九弟。你是皇子，你是主他是臣，豈有他對你說三道四的理兒。”
“七哥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九皇子老氣橫秋的點頭，“昨兒二皇兄家的大侄子跟我說選伴讀一定得留神，要是選到一個他身邊那種事事處處都要管著他的，我在上書房的日子就要水深火熱了。”
黑眸微瞇掩藏其中的淩厲，七皇子承襲自梅皇後的薄唇緊緊抿在一起。
九皇子是隆旭帝最年幼的兒子，生母乃是出身普通的一名貴人。生產後血崩，在隆旭帝的安排下就被抱到了皇後的永壽宮。玉牒雖然未曾更改，九皇子也算得上是皇後的養子，半個嫡子。
而今隆旭帝逐漸老邁，太子和前面幾位已經成人的皇子之間的爭鬥也有了一些端倪。梅皇後一脈不管是在後宮還是前朝眾人眼裏都屬於強硬，算得上是後宮裏比較重要的一股力量。而今二皇子的長子如此和九皇子說話，要說後面沒人安排七皇子才不相信。
這個後宮果然就如母後所說一般冰冷殘酷，那些爭鬥，不是你不想沾染就能不沾染的。不管是母後還是他從來都表現得與世無爭，可這些人卻還是要對他們出手！
蹲下／身，七皇子與九皇子眼睛平視：“九弟，你想說的七哥已經明白。放心吧，七哥一定會保護好你和母後的。”
九皇子點頭，小拳頭緊握：“我也會保護七哥和母後！”
他從懂事起就知道母後不是他的親身母親，但母後對他的照顧從來都是無微不至，母後給予他的母愛和七哥還有五姐也差不離多少。更何況，父皇親口告訴他，他的母妃在臨死前懇求父皇將他抱給母後撫養。
母妃在整個後宮裏，信任的唯有皇後一人。
這並非父皇告訴他的，這是九皇子通過自己外家安排人手打聽出來的。而且母妃和母後之間的特殊關系，整個後宮目前也就只有他和母後兩人知道，並且，永遠都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母妃當初的血崩並非天意而是人為，九皇子那時候沒辦法保護她，現在他一定會努力保護他的另一個母親。
外人都以為九皇子和皇後不過是情面上的關系，畢竟他的身邊有來自各個勢力的太監和丫環，但實際上，皇後就是他的母親，皇後所出的五姐和七哥就是他的親姐姐和親兄長！
“小九你還小！”七皇子眼神溫柔，他重重的在九皇子的肩膀上拍了拍，“在你長大之前不用考慮這麽覆雜的問題，七哥會保護好你的。所以你現在的目標，就是好好長大。”
翻了個白眼，九皇子撅著嘴：“也就只有七哥你和母後老覺得我是孩子，你看其他人哪裏將我當孩子了。我要真是孩子，早在這後宮裏連渣渣都不剩了。”接著他冷哼一聲擡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張茂，“餵，你能肯定你那賈璉表弟不會出什麽問題？榮國府賈赦的名聲我這個在宮裏長大的也清楚，他的兒子差別能有那麽大？”
“九殿下可以先試試，您要是不滿意直接到聖上面前哭鬧一下，就能將他換掉了。”張茂不卑不亢的說。
九皇子臉色微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不說話了。要不是這張茂是七哥得用之人，他才不會就這麽放過他！要知道，宮裏敢這麽擠兌他的，最終結果要麽是被他想辦法弄去冷宮，要麽就是被席子一卷送去城外的亂葬崗。
年紀是他的一大優點，不趁這個時候在父皇那裏哭鬧多要點好處，他以後怎麽辦？出宮建府需要大量錢財，就靠內務府給的那麽點份例銀子哪夠用！外家能給他的幫助畢竟有限，而母後……
梅家本就是書香世界，錢財也不多。梅皇後不管是在王府後院還是進宮後都沒在錢財上動腦筋，能給他們三兄妹的也不多。五姐去年嫁到北靜王家做王妃，母後又拿了自己大半的嫁妝給她添妝，剩下的體己真不多。
他和七哥以後用錢的地方都多，他不趁現在從父皇那裏多撈點怎麽行。
張茂和九皇子之間的小玩笑七皇子並不在意。九皇子年紀雖小卻有分寸，張茂更是他的心腹，兩人就算有不對盤，但在大事上卻絕不會出漏子，這點自信七皇子還是有的。
賈璉此人七皇子早就知道，張松對這個外孫的評價他也知道。對七皇子來說，賈璉或許確實是個可造之才，可在這之前，他也不過是一個還不滿五歲的孩子，七皇子更看重的是他身後的賈代善。
賈代善說是武將中的老狐貍也不為過。大慶朝開國以來，只有他這個八公第二代還襲的是國公爵。這其中有他當初沒有站隊並且救駕的原因，但他那麽幹脆就將兵權上交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賈代善十來歲就參軍，到離開軍隊的時候已經在軍中待了二十多年。就算兵權不在手裏，他在軍中的人脈也不會立即就散掉。前兩年賈代善可是又去北疆邊境待了近兩年時間，這人脈豈不是又鞏固了一番。
七皇子沒想著參與進他幾個皇兄之間的爭鬥離去，但起碼，他必須得擁有自保的能力。如今軍方勢力，他能夠插手的，也就賈代善這裏了。所以對於張松走了點門路將賈璉的名字加到九弟伴讀甄選名單中，七皇子是樂見其成的。
張茂果然懂他的心，那麽隱晦的暗示也能明白。
當然，更厲害的還是張松那只老狐貍，只是張茂傳的那麽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能讓他達成心願。
不知道有兩個狐貍長輩的賈璉又怎麽樣？
七皇子倒是聽說過賈璉年紀輕輕就文武雙全，問題是文武雙全的也不一定就是他所需要的人才。是成為他手裏的一顆棋子還是做他手裏的一名棋手，還得看賈璉自己。相信賈璉不會讓他失望才是，畢竟，他可是備受張松稱讚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